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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各自的家族是如何走進城市的?
上海金融與法律研究院“思想合伙人”、借貸寶副總裁曾軍,在4月16日舉行的上海金融與法律研究院2016年“城市•夢想”年報發布會上,講述了自己家族百年間從重慶小山村逐漸走進城市的故事,也為我們揭開了這個有趣話題的一角。
曾軍的外曾祖父16歲時因為家里太窮,從農村來到城市拼搏,這是他們家族第一個走進城市的人。后來曾軍的外公進城當了國企的工人。曾軍從小生長在農村,2003年,18歲的他因家貧輟學,在深圳一家工廠里當起了打工仔,后因“凡是考上清華北大的縣里獎勵4萬塊錢”的政策,他回到學校參加了2004年的高考,剛好達到北大的錄取分數,奇跡般地開啟了自己在大城市的“光輝歲月”。
這個小故事是都市移民們幾輩人逐漸進城的一個縮影。“大城市”在人們眼里通常代表著繁華、活力和希望。老一輩人從農村來到城市拼出全家人的活路;沒有學歷的打工仔在城市做著重復單調的工作,盼著每月拿到數倍于村里活計的工資;通過高考進入高等學府的知識青年奮斗在“大城市”,為了夢想和光榮。
那么,進城的人們過得怎樣?
不管是農民工、大學生、海歸、白領,還是創業者,帶著各自夢想匯集到城市中的人們,有著各自的酸甜苦辣。遺憾的是,由于種種原因,城市并不能給每一位外來者以機會。
“迷失”在大城市
目前中國人口生育率低,人口老齡化加劇、呈現結構性惡化,這種情況在大城市尤其明顯。涌入的人口恰恰彌補了大城市的缺陷,為城市帶來了活力。
但奮斗在大城市里的人們卻有種迷失感。
根據智聯招聘數據,各地求職者中,戶籍不在工作地的比例在一線城市最高,達到70%。隨著人口向城市的匯集,大城市聚集了來自全國各地的“移民”,隨之而來的是外地人“融入社會-抗拒認同”的雙重壓力。
根據上海金融與法律研究院2016年夏季在上海7個區縣進行的“上海社會認知調查”,上海戶籍人口中60%的人認為自己完全是上海人,但也有些人對自己的身份存在懷疑,很多人覺得我們即便來到上海,也不覺得自己是主人,而只是過客。在非戶籍人口當中,有50%認為自己完全不是上海人。
上海的2400萬人口中有將近一半的人沒有上海戶口,外來務工者對上海的認同感低,來自于戶籍制度,當然也來自于高企的房價、文化的差異,更來自于社會公共服務的差別化對待。
在“上海社會認知調查”項目中,流動兒童在城市中的教育問題受到被訪者的廣泛關注。外來務工家庭子女常常因為戶籍原因不得不面對回遷原籍上學的狀況,在大城市里打拼的父母成為他們的“隱形的父母”。流動兒童是指在城市出生、在城市長大,卻不能享受市民待遇的兒童,他們在身份認同和情感歸宿上有很大的問題。
“流動兒童”如何安置
2016年中國流動兒童發展報告顯示,目前我國有3800萬的流動兒童和6200萬留守兒童。
由上海財經大學人口流動與勞動力市場研究中心進行的“流動兒童教育跟蹤調研”(下稱“調研”)發現,近兩年,上海小學入學人數共下降了5萬。這些沒有入學的孩子或回原籍,或滯留在幼兒園中,或在類似于補習班的非法辦學機構中,或流動到上海的周邊城市,其中大部分孩子仍“潛藏”在城市,但沒有辦法在正規的學校里上學。
上海市2008年啟動農民工同住子女義務教育“三年行動計劃”,簡化條件、放寬班額吸納農民工同住子女進入公辦學校就讀,凡能提供父母的農民身份證明、在滬居住證明或就業證明的農民工同住子女,均可在上海免費接受義務教育。但2013年以后,不管公辦學校還是民辦學校的入學要求都提高了,原來暫住證就可以,現在還需要有居住證。
隨著農民工子弟學校入學率的降低,民辦農民工子弟學校出現“關閉潮”。一些民辦農民工子弟學校因為經費不足、調低教師工資,甚至開始對老師裁員,學校的教學質量出現明顯下降。近兩年來,上海大概有20所農民工子弟學校關閉。
中國的城市化方興未艾,老齡化、勞動力缺失最終需要由人來填補,這些生在城市的農村戶籍兒童,最終他們仍將在城市工作。只有公平的教育機會,才會讓“流動兒童”不至于變成“流浪兒童”,才能為城市最終的健康穩定保駕護航。
此外,房價高企、通勤時間長、交通擁堵、環境質量差……也都成了中國大城市的通病。
“大城市病”該怎么治
那么,大城市的“病”該怎么治?只能通過控制人口來解決問題嗎?
《上海市城市總體規劃(2016~2040)》(下稱《規劃》)要求上海人口在2040年控制在2500萬以內,每年增加不到4萬人,要求建設用地負增長。
《規劃》從控制人口角度入手,為大城市“治病”。但實際上,人口并非洪水猛獸,而是一個城市生生不息的動力。“大城市病”也不能單純歸咎于人口太多。
治療大城市病的第一步,要做的應是轉變觀念。目前大城市遇到的很多問題完全可以通過更好的城市規劃來解決。中國與全球化智庫(CCG)特邀高級研究員、“人口與未來”網站聯合創始人黃文政認為,上海僅耕地就有1800平方公里,每年圍海造地可滿足20萬人。如果按照新加坡花園城市建設模式,上海可以容納4600萬人,根本不缺地方。
大城市建設缺的的確不是地方,而是規劃。
治理城市擁堵可以加強城市多中心建設,加強一級中心與二級中心之間的大容量快速軌道交通聯系,以及二級中心向周邊輻射的交通聯系;加強城市混合功能規劃,讓核心功能與非核心功能、居住功能與就業功能更好地混合起來。
對于涌進的人口會把北京、上海壓垮的擔憂,筆者認為是杞人憂天,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城市是被人口壓垮的,能壓垮城市的只有衰敗。
北京不只是北京人的北京,上海也不光是上海人的上海,城市的發展既需要引進高素質人才,也需要善待蕓蕓眾生;城市的未來既需要做好人口與基礎設施的規劃,更要推動公共財政資源的均等化配置,發展和完善基本社會保障與公共服務制度,讓人口與勞動者的自由流動沒有后顧之憂。
畢竟,這個城市承載著我們每個人的夢想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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