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2-16 14:00 | 來源:派財經 | 作者:王飛澍 | [產業] 字號變大| 字號變小
出品|派財經文|王飛澍 編|派公子上上簽,可以說是電子簽名賽道極其特殊的存在。當其他賽道選手根據中美國情不同,而選擇中國特色技術和商業模式時,上上簽卻孤獨地高舉標準化SaaS大旗,著重強調自己收入99%以上都...
出品|派財經
文|王飛澍 編|派公子
上上簽,可以說是電子簽名賽道極其特殊的存在。
當其他賽道選手根據中美國情不同,而選擇中國特色技術和商業模式時,上上簽卻孤獨地高舉標準化SaaS大旗,著重強調自己收入99%以上都來源于SaaS訂閱服務,為此,其創始人萬敏甚至還專門撰文,指責行業內另一家頭部企業e簽寶的解決方案是騙局,是本地部署、偽混合云。
不止如此,性格火爆的萬敏還多次撰文揭露行業黑幕,同列行業前三的e簽寶、法大大都成為了其針對對象,問題包括數據造假、買報告、創始人套現等等。當然,在收獲關注的同時,上上簽和萬敏也被推到了輿論的風口浪尖,其中最被外界詬病就是上上簽的掉隊和內斗問題。
那么問題來了,上上簽和萬敏究竟是電子簽行業的衛道士、孤勇者,還是出于見不得同行比自己好的嫉妒心理作祟?亦或是兼而有之?
01、“狠人”萬敏
如果要給上上簽創始人萬敏貼一個標簽的話,“狠人”應該是最恰當不過了。
2020年4月,萬敏在《業內CEO發聲:造假求接盤,誰是“最大笨蛋”?》一文中提到,電子簽行業的融資“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認為行業存在一些普遍的造假與注水行為,并疑似對e簽寶和法大大的相關數據進行了公開質疑。
從此之后,越發瘋魔的萬敏兩年時間內連續發布了《你為什么3年不融資,你為什么2年內3次融資近30億元》、《為什么傳統軟件(OP)轉云(SaaS)難如登天》、《中國SaaS公司的人效》、《再換一張畫皮:混合云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等多篇文章,手撕e簽寶各式造假問題。
暴走的萬敏讓友商們難以招架,在熟識者眼中,固執與不愿妥協正是其最大的特點。上上簽的投資人、經緯創投合伙人熊飛曾評價萬敏是一個“非常剛的人”,這樣的性格既決定了其在商業上的成功,同時也注定了一些問題的存在。
萬敏的商業故事,同樣借鑒自萬里之外的DocuSign——一家成立于2003年的美國電子簽公司,2014年3月,它獲得8500萬美元融資,估值達16億美元,這筆融資激起了萬敏的濃厚興趣。
當時的萬敏深知紙質合同的繁瑣:程序多、郵寄時間長、后期存儲麻煩,電子簽能極大地提升效率、降低費用。一份郵寄三天至一周才能被簽署的紙質合同,用電子簽,一個小時就能完成,由于省去了郵費和人工,成本只有紙質合同的十分之一。DocuSign使用的SaaS模式,讓她看到了在中國大規模推廣電子簽的可能。
而在此之前,在蘋果中國市場營銷部干了5年的萬敏,沒有一點關于電子簽名行業的經驗,但固執的萬敏就是想做一個完全對標采用SaaS模式的DocuSign:“一開始我完全沒看到這個賽道這么迷人,我只是覺得可以試一試,因為中國還沒有DocuSign。”
考慮到優勢互補,萬敏認為電子簽名創業有必要請兩位技術和法律專家,于是她找到了她的兩位好搭檔:林先鋒和申柱石。在加入上上簽之前,林先鋒曾任阿里巴巴高級技術專家,有13年的研發及管理經驗;申柱石則是浙江金道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電子商務法律部負責人,擁有16年律師經驗。
與法大大、e簽寶等友商一樣,剛成立時的上上簽瞄準了一批快速增長的客群:互聯網金融平臺。這是一個B2C(企業向個人)的單向場景,2015年初,上上簽推出了第一款簽約工具產品,快速獲得了第一批客戶,那一年,它們70%的客戶都是互金企業。
但2017年之后,曾被眾多公司看好的SaaS,平均客單價卻不到10萬元,這對一批2014年后新成立或轉型SaaS的公司來說,產品收入已漸難支撐后續融資。不久后,互金行業爆雷事件和監管趨嚴逐漸開始,2018年6月后互金企業密集倒閉,到年底剩下1000多家,相較前一年腰斬。
上上簽也進入了生存瓶頸期,是堅持原有技術路線不動搖,還是為生存而調整?在具體市場策略上,是否有必要進行改變?以及,上上簽是否需要適時開啟新一輪的融資?
正當公司在處于決定未來生存路線的關鍵時刻,聯合創始人林先鋒和萬敏的矛盾開始露出水面,這讓“非常剛”的萬敏不得不在發展的關鍵期,騰出手來安頓自家團隊,而事實證明,這對公司后續的發展產生了異常重大的影響。
根據后來的法院判決書,2017年7月,萬敏與林先鋒因股權問題開始產生矛盾,兩者關系從此開始不斷惡化;2018年5月8日,林先鋒崗位調整為產品市場高級專家,林雖不能完全接受,但是表示尊重萬敏的決定。
到最后,身為董事長的萬敏甚至連林先鋒1.5天的事假都沒給通過,僅僅兩天之后,萬敏又以“不勝任CSO”為由,宣布將林從“CSO”管理崗位連降二級為“產品市場高級專家”普通技術崗位,這直接導致了林的離職。
在兩人的矛盾中,另一位高管CTO陶真也起到了相當重要的作用。加入上上簽之前,陶真曾在美國SaaS巨頭Intuit和Paycor擔任VP/CTO,并在Oracle、ADP擔任技術高管職位。入職公司后,陶真很快就卷入了兩位創始人之間的矛盾,先是陶真向林先鋒發郵件質問為何不準時參加例會,后來陶真又向萬敏打小報告,稱林先鋒不聽話,再后來,林先鋒的事假都直接被萬敏拒掉。
有趣的是,僅僅一年之后,曾幫助萬敏打壓林先鋒的陶真也被萬敏辭退。而且,與林一樣,陶真也選擇了將老東家告上法院,理由是“公司未按約定支付期權回購款及相應利息損失”。
最終,上上簽不得不先后兩次做出賠償:林先鋒獲得13.4萬元的賠償,陶真獲得了582.3萬元的股份回購款以及逾期利息。
在復盤這兩次人事動蕩時,萬敏認為林先鋒的問題來源于自己不夠殺伐果斷,她在公司成立的第8個月,就意識到對方跟不上節奏,但拖了2年多才著手調整對方在公司的職位和角色;至于陶真,萬敏歸咎于自己沒有全面、深入地考察對方在美國的具體工作經歷,入職一年后,萬敏發現對方能力并不符合公司需求。
總之,從萬敏的角度來看,問題都在對方身上。但一個不可否認的事實是,自兩次高管動蕩之后,上上簽員工們離職的離職,跳槽的跳槽,據統計,上上簽的員工數與最高峰相比只有不到50%。
反映到市場表現上則更令人揪心,根據艾媒咨詢發布的統計信息顯示,2018年,上上簽在國內電子簽名市場的份額超過44%,可到了2020年,同樣是艾媒咨詢的數據顯示,上上簽已經從電子簽名市場第一降到了第三,其中e簽寶以超過43%的市場份額排名行業第一,上上簽的市場份額僅有14.4%。
現在,對友商和自家高管同樣剛猛的萬敏,不得不為自己的失誤買單。
02、掉隊與堅持
上上簽掉隊了嗎?這是這兩年外界的一致質疑,從艾媒咨詢的統計數據來看的確如此。不過,在電子簽名行業統計數據并不一定意味著中立與嚴謹,這一點在e簽寶曾經的統計造假事件中就展現的淋漓盡致。對此,萬敏也曾公開炮轟。
具體到上述廣為引用的艾媒咨詢的統計數字,實際上也難以令人信服。比如,今年5月27日,艾媒咨詢曾發布《艾媒金榜|2022年中國信創電子合同企業排行榜TOP15》,第一到第四名分別是e簽寶、法大大、上上簽、數字認證。
然而,僅僅過了5天,一模一樣的新發榜單中的排名、部分企業指數卻發生了改變。新榜單第一到第四名變為:e簽寶、數字認證、法大大、上上簽,數字認證從第四躍升第二;指數上看,e簽寶上升0.53,數字認證上升0.6。
如此彈性的統計榜單,再次印證了萬敏關于行業報告造假的指責,而誰是受益人更是一目了然。
不過,就算市場份額排名有操作空間,但資本卻不會說謊。作為曾經的資本寵兒,上上簽的確在最近的融資競賽中落后了。天眼查顯示,上上簽最后的一輪融資是2018年3月31日的C輪融資,環球老虎基金、經緯創投等參與,融資總額為3.58億元,此后再無融資消息,至今融資總額也僅有5.2億元左右。
相比之下,法大大最新的融資動作是2021年3月份的D輪融資,單這一輪就獲得了騰訊投資、大鉦資本等9億元投資,截至目前其融資總額已達15億元左右;e簽寶就更猛了,最新的融資是2021年12月底的F輪,目前融資總額甚至已經超過了30億元。
同樣是2014年走上的SaaS賽道,上上簽與e簽寶、法大大的差距為何越來越大?不少觀點認為這一結果很可能與上上簽的技術路線選擇有關。
從一開始,上上簽和萬敏就選擇了完全對標DocuSign的路線——做純SaaS服務商。相比于混合云模式和私有云模式而言,偏輕量化的電子簽名SaaS模式更加受中小企業青睞。這種情況決定了上上簽在早期的市場擴張中,主要將其核心注意力放在了中小企業市場。
然而,到了2017年改變發生了。
2017年下半年,萬敏偶然在一節商學院課程上,了解了描述網絡效應的梅特卡夫定律:網絡價值隨接入網絡的節點數量呈指數級增長,即V(網絡價值)=2^N(網絡節點數)。Facebook和微信等社交網絡的用戶增長趨勢是典型代表。
2014年以來,主要做互金B2C簽約工具時,上上簽和整個行業的模式都是線性增長,一個客戶一個客戶地打:“并不能說我打了一個客戶,就能把別的客戶拉進來。”萬敏認為,電子簽名也可以有網絡效應,方法就是把電子簽從工具變成平臺,以核心節點大客戶來推動其上下游客戶跟進。
想法很好,但彼時的上上簽卻正在經歷著生存挑戰。也是在這一年,上上簽銷售團隊曾拿下2個超過300萬的項目,總金額相當于當時做70多家標準化的SaaS客戶。銷售希望萬敏特批,為其單獨開發本地部署軟件,但被拒絕。當時的聯合創始人也不同意萬敏的判斷,他認為創業公司沒資格挑客戶,不應該把到手的錢讓給同行。
提出反對意見者是不是林先鋒外界無從得知,但兩者的矛盾確實是在此時開始暴露的。
此后,上上簽組建了一個不到10人的技術團隊秘密研發了半年,于2018年初推出了簽約管理平臺新產品。上上簽也開始按照萬敏的計劃,開始以純SaaS平臺的形勢強攻節點型大客戶。
但這條路卻異常艱難,比如,上上簽花了11個月才談下星巴克,相同時間里,一個業績出眾的銷售能做十幾個中型客戶,而星巴克并不會帶來10倍于中型客戶的收入,因此銷售們對大客戶的積極性并不高。
因此,2020年萬敏做了一個決定:強制要求為上上簽貢獻75%收入、人數占比20%的銷售精銳專攻全球500強,不能再做中小客戶。然而,這卻導致了專做頭部客戶的戰略銷售的抵制,“多做一點客戶有什么錯?只給我們做500強客戶,太少了。”二十個戰略銷售人員在那一年流失了一半。
而正當萬敏下定決心要犧牲銷售額,以標準化SaaS平臺強攻世界500強客戶,并遭遇危機時,友商法大大和e簽寶卻左右開弓,接連收獲了多輪大額度融資。而且,在萬敏看來還是以一種造假、欺騙、注水的形式獲取的,萬敏的狠人屬性再次被激發,隨后也就上演了手撕友商的精彩戲碼。
但即便如此,萬敏也絲毫沒有改變標準化SaaS模式的意思,“不管當初馬車作坊主們如何想方設法叫囂著、使出渾身解數來打壓汽車工廠,汽車產業還是在全球蓬勃發展起來了。歷史的大勢無法改變。”萬敏曾如此表達自己對標準化SaaS的觀點,認為電子簽名的未來必然屬于自己。
按照上上簽自己公布的數據,2022年上半年,上上簽電子簽約已經服務超過150家500強企業。2021年,上上簽簽約管理平臺產品的續費率是105%,同為上上簽簽約管理平臺企業的互簽率是42%。
數據一切安好,賽道也未曾降溫,但為何更像DocuSign的上上簽卻未得到投資人的認可呢?這是一個上上簽必須回答的問題。
03、執著還是偏執?
實際上,上上簽并非沒有獲得更多投資的機會。
據萬敏透露,2018年初,上上簽曾拒絕了阿里的投資邀約和釘釘的深度合作提議。萬敏認為雖然和互聯網巨頭合作生存更容易,但會喪失大客戶尤其看中的“中立性”。
而導致這一結果的,正是萬敏對于電子簽行業標準化SaaS的執著。“對大客戶定制化的需求,在我們自己一路摸索的過程中,得出的結論就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我們專注于產品的標準化。”
這樣做的好處很明顯,不站隊的中立定位,能讓上上簽以標準化的服務商角色,可以拿下任何客戶的訂單,而不用擔心背后投資人的態度。因為,很多大客戶更希望電子簽約平臺的背后沒有有競爭業務的巨頭。以銀行客戶為例,他們就不希望自己使用的電子簽平臺有阿里或騰訊的投資,這兩家公司都有互聯網銀行業務。
然而,要想真正實現以中立的角色通吃客戶,必須有兩個前提:一是上上簽的標準化產品實力足夠強大,能夠滿足絕大多數客戶的需求;二是騰訊、阿里等巨頭不會另起爐灶扶持上上簽的對手們。
但現實顯然并非如此,先來看第二點,就在上上簽拒絕阿里提議的次年,螞蟻金服就領投了e簽寶的C輪融資,目前其在e簽寶占股超20%,已成為其最大股東;騰訊則在2019年3月份之后連續領投了法大大C輪和D輪。
而反觀上上簽,其主要投資方是經緯、五源、DCM、順為、老虎等財務機構。
這樣的結果導致上上簽處境非常尷尬,獨立的身份是有了,但卻也同時失去了阿里、騰訊兩大陣營的幫助,尤其是阿里,其為e簽寶提供了包括阿里云、釘釘、淘寶等全方位的生態幫助,現在的e簽寶已經成為了業內公認的老大。另外,騰訊、字節等互聯網巨頭也推出了自家的電子簽工具,進一步壓縮了上上簽的發揮空間。
最重要的還是在于第一點,萬敏對于上上簽標準化之路的執著,并不代表著就能夠獲得客戶的認可,更不能抹平中美國情的差異,這是上上簽一己之力所無法解決的問題。
實際上,國內外電子簽名市場差異化顯著。從中美國情來看,與美國電子簽名使用情況相比,中國電子簽名市場因涉及法人主體、印章歷史以及實名認證等,信任鏈更加復雜。并且,它還涉及到印章標準的具體要求,比如一套具體幾枚章,而每家公司的章程中,對于印章的使用的要求也不盡相同。
DocuSign雖然在海外市場發展領先,但是其產品在技術模型上并不符合中國國情,因此也就不能為中國用戶提供高效、精準的解決方案。
從部署方式上來看,中美市場差異在于數據“是否上云”。美國電子簽名市場以公有云為主,而在中國市場,大部分的企業也都可以接受云服務、云部署。但特殊客群如:國央企用戶,特別是集團性企業、政府及公共事業等在合同數據、印章方面有極高的隱私要求。
“一些非互聯網的傳統行業大客戶,尤其是國企,希望自己掌握數據,它們愿意為此付出更高的成本,一些電子簽的本地部署項目費用高達數十萬乃至數百萬元。”熊飛曾表示。
為了上述客戶的定制化需求,e簽寶的思路是走混合云的道路,不管是本地部署還是SaaS都兼而有之。但萬敏不這么認為,她認為e簽寶的混合云根本就屬于欺騙,本質上是以本地部署冒充混合云,會給用戶帶來巨大的安全風險和后期維護負擔。
就是在這樣固執甚至偏執的認知之下,上上簽堅持著標準化SaaS之路,并且一直在宣傳拿下了多少個世界500強客戶。但在官網上的成功案例名單中,上上簽的國央企應用數量卻只有區區的四家——富鴻資本、中儲糧、中建一局和匠心澤農;另一方面,因為缺少了頭部阿里、騰訊、字節系的支持,在互聯網領域上上簽同樣也沒幾個拿得出手的案例。
回到問題的本源,這兩種模式的爭議真的有意義嗎?有人在萬敏《為什么傳統軟件(OP)轉云(SaaS)難如登天》這篇文章下的留言一樣:“OP或者SaaS都是人為定義的概念,別太糾結。”
實際上,一村資本郭欣也持有類似的觀點,他認為:“SaaS是從美國舶來的概念,只是一種極致化產品思維的體現。當下我認為,我們對SaaS的理解一定要看本質,而不要看‘形’。”他認為產品作為客戶提供持續服務的抓手和工具,客戶成功才是最重要的。
可萬敏似乎并不這樣認為,她將上上簽目前的處境歸于商場的殘酷,最后,甚至會形成一家獨大的局面,更為殘酷,而萬敏相信上上簽會成為獲勝的那一個。“我們一旦贏了這個市場,就是下一個支付寶,會成為一個快速崛起的巨頭公司,會在市場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我有信心走到這一天。”
然而,從目前來看,外界似乎并不那么認同。
《電鰻快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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