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8-11 09:22 | 來源:電鰻快報 | 作者:俠名 | [基金] 字號變大| 字號變小
???張忠謀最看重integrity(誠信)。同時,一個人長期想做好一件事,通常需要具備愈挫愈勇的個性,堅韌、強大,即所謂「反脆弱」的能力。...
招商基金首席研究官朱紅裕,近日正在翻一本書,關于半導體巨頭創始人張忠謀。
張忠謀最看重integrity(誠信)。同時,一個人長期想做好一件事,通常需要具備愈挫愈勇的個性,堅韌、強大,即所謂「反脆弱」的能力。
這也是朱紅裕很在意的一點。他常這樣教育孩子:「一個合格的男孩,應該是堅韌不拔的,經得起種種風浪,從容應對。男人可以犯很多錯誤,所謂智商情商,大多是天生的,無法控制,但一定要有堅韌的意志力。」
這本書中,張忠謀對事物的看法,朱紅裕有很多共鳴,比如,人一輩子最重要的能力,是終身學習,以及獨立思考。
1.
朱紅裕常說,投資,如同「種地」的感覺。
凡事分三種:①完全不可控的事,如天氣。②部分可控、部分不可控的事,如種地,今年有沒有好收成,有內部也有外部因素。③完全可控的事,如「我」的決策,何時播種、澆水幾遍。
風調雨順導致某一年的好收成,也不完全是個人努力的結果,只有某種意義上的相關性,并沒有絕對的因果關系,投資也是如此。所以,種地的時候,要保持敬畏之心,不必總把時間浪費在預測天時。
「我們這群人(指基金經理),常常高估自己的能力。」朱紅裕稱,往往一兩年有了好業績,就假定這是自己的方法論、體系被很好驗證的結果。實際上,基金經理如醬香型白酒,二三十年才有味道。
2011年-2012年,朱紅裕連續兩年斬獲金牛獎。他以自己為例,成績與當時的市場風格有很大關系,含運氣成分。
「我們所能做的,是像農民一樣,把土地打理得整整齊齊,澆水施肥選種子,且選擇一個合適的天氣,這些是能夠掌控的變量。」朱紅裕稱。
朱紅裕始終認為,投資是一場修行。一個人對世界、對市場、對人性的認知,從一個非常淺薄的程度慢慢向上累積。收益率,是一個人對世界認知的變現,且未必全然源自個人能力,也有外部變量,如時代背景。現實世界的諸多隨機因素,并不可控。
「我在這個市場中很渺小。我一輩子也不可能看透人性、市場,因此只有心懷敬畏與謙卑。這是一個漫無邊際的追求過程。」朱紅裕稱。
在一個不確定性的世界里,如何應對?
「不斷修行,獲得內心的平靜。當風雨襲來,具有堅韌不拔的意志力,具有反脆弱能力,坦然、從容面對。」這是朱紅裕人生觀的一種體現。
2.
朱紅裕認為,這世界的根本,是「研究人」。
「研究人」的第一個維度:人作為消費者,在需求端,聽覺、味覺、嗅覺、觸覺的敏感度是不同的,從而產生不同品類的需求,消費者愿意支付溢價的意愿也不同,每一個品類的空間和競爭格局也不同。
第二個維度:人作為企業家,在供給端,不同企業家做出的決策完全不同。有的企業家喜歡短平快、眼高手低,有的企業家堅持做長期難而正確的事,后者永遠寥寥可數,任何行業都是。「投資的收益率,最終取決于我們跟什么樣的企業家在一起。」朱紅裕稱。
觀察企業家的角度,比如「他是怎么花錢的?」買樓買車,還是依舊穿布鞋、搞研發和給員工。
再如「在困境中他是如何決策的?」只顧自己、不顧客戶和供應商的死活,還是犧牲短期利益,維護客戶和供應商的長期合作。真正的客戶關系、真正的護城河都建立在「雪中送炭」之時。
朱紅裕認為,作為基金經理,一輩子要練的本領,就是識人、識企業家。
第三個維度:人作為投資者。人是一種社會性動物,受環境影響,也有生物性沖動,有劣根性。「人性弱點諸如從眾、偏見、恐慌、畏懼。比如,人做決策,傾向于短期利益,而非延遲滿足。」朱紅裕舉例。
當我們對人性有愈發深刻的認知,能規避很多低級的錯誤,同時可能利用他人的錯誤。
「資本市場是名利場,各色人等在時代浪潮中表現自我,熙熙攘攘皆為利來,背后都是人性。」朱紅裕稱。
3.
2013年,朱紅裕轉而征戰一級市場,加盟紅杉資本。
彼時,移動互聯網風頭正健,而紅杉資本是數一數二的弄潮兒,以賽道布局法而取勝。
懷抱著巨大的「憧憬感」,朱紅裕從原來的相對保守、堅守能力圈邊界的公募基金經理,開始嘗試將一級市場方法論與二級市場相結合。
這次投資框架的調整,最終付出了代價。
朱紅裕意識到,「一級市場是高賠率驅動的投資模式。」風險投資(VC)有著非常高的風險補償。但是,二級市場很難如此復制,A股對于不確定性很高的公司的估值暴露通常很高,但給予風險補償通常又不夠。
因此,在之后的投資生涯,朱紅裕都非常注重勝率,賠率只需「中高」即可,取其平衡,遠離低壁壘、高景氣度、高估值的「高賠率」股票。
與此同時,朱紅裕內心排斥標簽。就連他一向為人稱道的「價值投資、逆向投資」理念,他也盡量避免過度定義,因為這些都是「現象式歸納」,而非本質。
他排斥一些「直白的、似是而非的」結論。人類的大腦,并不持續深度思考,而是以一種直覺、一種高效的思維方式在應對很多變化。就像一只老虎撲來,人不可能細想怎么搏斗,否則早被撲倒,而是條件反射趕緊跑。但,「這種高效的思維方式在投資過程中就是一種傷害。」
在A股,太多人把似是而非的東西,當作因果關系去演繹;太多人把很多現象,當作本質去理解。市場里有各種各樣的偏見。所謂「偏見」,就是人們相信很多歷史經驗是正確的,其實不然。
朱紅裕說:「不經歷世事,不經歷種種痛苦和挫折,可能不會有那么多感受。凡事都有代價。」
4.
理工科出身的朱紅裕,卻認為理工科背景有著天然的「牛頓機械論思維」,大多數人的思維方式停留在高中時代,對世界的認知是線性的、均衡的、靜態的思維方式,而非量子力學式的隨機構成、或者圣塔菲式(Santa Fe Institute)的復雜系統。
即便傳統經濟學的理性人假設,都充滿著「傲慢的、教條的條件」。
實際上,這個市場是非理性的、非均衡的、非線性的、高度復雜的系統。
「我們需要學習很多與心理學、人性相關的東西。如果我們對自己都沒有清醒的認知,如何認知這個世界?」朱紅裕稱。
古希臘、古羅馬有「斯多葛學派」,其觀點是人應當對各種小打擊有「反脆弱」能力,小病痛令人越來越堅韌、強大。「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入世又長期樂觀主義的人生觀。」朱紅裕稱。
類似的觀點,塔勒布在《反脆弱》中也寫過。
朱紅裕很推崇《論幸福生活》,斯多葛學派哲學家塞涅卡(Lucius Annaeus Seneca)所著,兩千年前先賢的智慧依然熠熠閃光。而一時間時髦的理論,卻往往曇花一現,經不起推敲。
在中國,朱紅裕認為,真正意義上的思想高峰存在于兩個歷史維度,一個是春秋戰國,一個是魏晉南北朝。
5.
「市場是可為的,在這個位置,不算貴,或者說,依然有很多便宜的行業和公司,不存在系統性風險。如果有一天,市場存在普遍高估,我可能會向公司申請所管理的基金限制申購。」朱紅裕稱。
夸大式的、過度神話個人英雄主義的包裝,是朱紅裕內心反感的。他更加排斥在不恰當的時候拼命擴充資產管理規模的行為。「我不允許對我那樣的宣傳。」朱紅裕表示。
朱紅裕認為,做企業和做投資,有相通之處。某種意義上,基金經理也是「企業家」,你信什么,你選擇做什么事,背后都是價值觀的體現。
什么叫長期、難而正確的事?什么叫延遲滿足?
一家好的資產管理公司,并非簡單看結果。就算采用了錯誤的方法論,短期內也可能有好的效果,比如在2015年上半年大干快上,但短期結果要經常回顧,絕大部分經不起時間考驗,就要否定掉。相反,當你堅持了一個正確的體系,但短期結果不好,比如在2018年堅持了非常嚴格的選股標準,就不能全盤否定,而是拆分結果,把那些不可控的、或者部分不可控的外生變量剔除掉,當體系沒有問題,就應該堅定不移往前走。
2005年,朱紅裕入行,當時有兩家中國化學制藥行業領先的公司。如今,其中一家的市值是另外一家的十幾倍,前者明顯在做長期、難而正確的事,20年前就砸重金搞研發,當所有人都認為沒必要的時候。
觀察企業家諸如此類的決策,就知道公司往哪里去。當員工在內心真正認同企業家的理念、原則,他就能不畏短期得失,困難之時不離不棄。所有公司都有脆弱時刻,但這種公司就能扛下去,且變得更加強大。
「小到一個家庭,大到一個部門、公司、甚至國家,當大家基于共同的價值觀、信仰、信任感,結合成一個共同體,就能夠穿越迷霧、困難,有著非常強大的凝聚力和戰斗力。」朱紅裕總結。
過去,朱紅裕是自由主義者。到招銀理財之后,他搭建團隊,第一件事是「宣導價值觀」。2021年5月,他加入招商基金,擔任首席研究官,積極踐行公司所倡導的「本分、專注、開放」的投研價值觀。首先,做一個本分的人,研究部門像農民一樣,兢兢業業犁地、挑種子,而非盲目看天。
他認為,投資是一件長期很枯燥、很痛苦的事,價值觀就是內部凝聚力的來源。
過去一兩個月,朱紅裕到渠道路演,被問道:「基金行業如此內卷,為什么要買招商基金的產品?」
「這是一個靈魂之問」,他心想。
朱紅裕慢慢找到答案:「慢就是快」,這是他心中的正道。他積極投身投研部門的底層秩序與系統的建設,從信息系統、人才、投研轉化體系等,到價值觀,都構建得更加底層、更加長期主義。「看不見的底層沒有做到位,那么現在擁有的一切,未來都會失去,甚至付出更大代價。」朱紅裕稱。
朱紅裕總結,做投資也好,企業經營也罷,最終只有一個目的,「獲得內心的平靜」。「晚上能否睡著覺,就這么簡單。」
長期、難而正確的事,他認為,即「我擅長,我喜歡,且對社會有價值的事。」
當被問及,如何自我評價?
朱紅裕答:「終身學習、獨立思考。」
《電鰻快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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